神意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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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意纪元 第1章 蓝星少年 试读

亘古黑暗的流浪时代，伟大黑棺神族于人类文明有生死存续之恩，但凡忤逆神族威严者，不论地位几何，死罪。

——《神意帝国法典·四等公民法例·第一款·第一条》

未知的宇宙深处。

神意帝国境内十二颗奴隶星之“水蓝星”东八区海域，幽蓝的海水之下，一个年约17，穿着鲨鱼皮一般银灰色连体潜水服的少年，正张开双臂，奋力地往海底游去。

深度潜水对绰号“波涛一族”的水蓝星原住民而言，本是一个无师自通的天赋技能，但血肉之躯抗压能力终究有限，因而在无任何装备辅助的情况下，水蓝星人类深潜的极限在150米左右。

现在，借助不算先进且做工粗糙的潜水服，少年已下潜到超过400米的深海区域。

他有节奏地划动着不算粗壮却结实有力的四肢，继续维持着下潜的动作。

“哥！注意！450米了！已经到潜水服的抗压极限了！”

一个略显焦急的稚嫩声音自少年的耳内响起，那是他留在正上方海面捕鱼船中的妹妹，正用老式的无线电通讯器向他预警。

“幽幽，别担心！”

海面下的少年虽看不清样貌，但语气分明充满了宠溺，回复其妹道：“过了明天，就是三年一度的神意之月了，我们今天这趟，决不能空手而归，不然根本兑换不到急需的生活物资。”

“哥~，可是——”

镜头来到海面，一艘又破又旧长度不过10米的小捕鱼船，犹如遗落在汪洋的一片树叶，孤零零地漂浮在起伏不定的波涛中。

腥味扑鼻的狭小船舱内，一个目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圆脸大眼樱桃小口，衣衫破烂留着利落短发的小姑娘，紧握着无线电通话器的手都轻微地抖了起来，“可是，聚居区的老人们都说这片海域怪事频发，很可能有古纪元时就存在的海怪作乱，哥哥...，我真的很担心你。”

小姑娘最后的话语，几乎是带着哭腔，“哥，你现在赶紧回来吧！立刻！求你了！我好害怕！”

“傻丫头，没事的！”海底少年氧气面罩内瘦削又硬朗的面庞嘴角轻扬，笃定地道：“去年我生病的时候，可是幽幽费了很大的力气去资源黑市换到药，哥哥这才捡了条命回来，所以，为了你这傻丫头，哥哥怎么冒险也是值得的！”

海面渔船内的少女眼光扑闪，犹豫了几秒，突然低声道：“哥，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说，其实上次的救命药，亏得有素莎姐姐暗中帮忙，不然...”

“什么，你说上次的药，是她给的？”少年下潜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显然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情绪波动。

“嗯~那天我哭哭啼啼地在黑市求了好多人，但你也知道，在物资贫乏的聚居区，任何药物都无比珍贵，所以认识的伯伯阿姨们都爱莫能助，直到后来碰到了挑海鲜的素莎姐姐，我就~”这颇有灵性的圆脸小姑娘顿了顿，嗫嚅着继续道：“我怕那时说了，哥你会连药都不吃，所以我就没敢告诉你....”

无线电那头，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哥~，你还在听吗？”

“在...”少年感觉心中既苦涩又矛盾，一股无名火想发作，但面对相依为命的妹妹，却如何都凶不起来。

“哥~，对不起，我不该自作主张。”圆脸小姑娘语气充满自责道：“我知道素莎姐姐是纪执政官大人的女儿，如果当时有其他办法可以救回哥哥，我肯定不会向她开口，对不起，哥哥，是幽幽没用...”

“算了，这事已经发生了。大不了以后我还她这个人情。”

面对胞妹可怜兮兮的道歉，少年的语气瞬间软化下来，叹口气道：“幽幽，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要记住，素莎的父亲纪安德是我们兄妹的仇人，若不是他，我们的父亲怎会被当众处死？总有一天，他见利忘义出卖我们父亲时所做的恶，我一定要让这小人得到报应！”

少年的脑海闪过许多血腥又凌乱的画面，每一帧，都使得他几乎头疼欲裂。

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个神意之月过后的黄昏。

父亲夜天望紧握着拳头，面朝聚居区东侧的大海出神了许久。

妹妹幽幽已经在狭小货柜改装的房内睡着，时年14岁的他，怯生生地站在父亲被三颗太阳的余晖拉得长长的背影后面。

待父亲转过身的时候，十一个月亮已经珍珠项链般自西向东挂满水蓝星的夜空。

父亲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地开口道：“凌生，你哥哥是顶替你去参加的神意之月勇士挑战，而现在，想必你也知道，你的向阳哥哥，已经不在了...“

他能感觉到父亲故作平静话语下的悲痛，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那个什么都让着他，替他出头事事为他着想的向阳哥哥，那个分别之日告诫他“男子汉一诺千金，宁为海中鲨鱼死，勿作缸中咸鱼生”的敬爱兄长真的不在人世了。

以一种他无力改变的方式，在帝国无数高人一等权贵们的兴奋注视下，被炸得尸骨无存。

想起向阳哥哥对他的种种好，他感觉心脏抽动的厉害。

“如果不做点什么，也许三年之后，你和你妹妹，以及无数的水蓝星孩子，还是会继续面对这这种惨无人道的神意之月勇士挑战...，所以，答应爸爸，不管明天之后发生什么，一定要坚强点，因为你哥哥已经不在了，以后幽幽，注定要靠你保护和照顾。”

父亲的语调变得郑重无比，继续道：

“凌生，看着爸爸的眼睛，以我们水蓝星人所信奉古纪元之神的名义保证，你会做到的，自今往后，像个小男子汉那样保护幽幽。”

“还有，任何时候，竭尽所能地活下去，不要放弃希望！”

少年的全名叫夜凌生，皆因为出生的时候，正是深夜凌晨，还恰巧是浓云盖顶伸手不见五指的墨色长夜。

他的哥哥叫夜向阳，妹妹叫夜幽幽，而现在，向阳已逝，幽幽尚小。

14岁的夜凌生，面对父亲夜天望期盼的眼神，虽然心底似懂非懂，仍旧斩钉截铁地点了点头。

那个夜晚之后，父亲似乎变了一个人。

再不是那个沉默稳重又捕鱼技能出类拔萃，因而在东八区铁牌奴隶中威望数一数二的船老大，而是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经常和一些行踪诡异的叔叔们窃窃私语密谋什么大事的怪人。

父亲和那些叔叔们商量大事的时候，夜凌生偶尔也会爬上房顶偷听，不过父亲和那些叔叔讨论的事情，14岁的他又怎么听得懂。

不过有一点他印象深刻，和父亲谈得最投机，来往最密切的，恰好是两小无猜玩伴纪素莎的爸爸，纪安德。

那个时候，他还管纪安德叫纪叔叔。

在他心目中，留着八字胡永远笑眯眯，还瞒着聚居区的宪兵偷偷给他和幽幽带糖果零食的纪叔叔，实在是个好人，父亲曾不止一次强调过，纪叔叔是父亲最好的兄弟，也是有过命交情的朋友，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然而，正是这个父亲最信任的挚友，将父亲和其他叔叔的事情，告发给了五王星的使者。

他永远忘不了。

三年前神意之月勇士挑战赛结束的几个月后，五王星的特使乘坐陆战飞船，带着全副武装的特种宪兵，如天降的魔鬼，突然凶神恶煞地将整个聚居区包围了起来。

在纪安德点头哈腰谄媚无比的指证下，一个个和父亲有过来往的叔叔们，和父亲夜天望一起，被五花大绑吊在了聚居区烈日灼灼的广场上。

大腹便便颐指气使的特使，坐在充满科技感的漂浮椅上，一条条念着父亲和那些父亲朋友们的罪状。

除了令奴隶星居民谈之色变的藐视神族权威，最重的一条罪名，当中最刺眼的字眼，莫过于反叛。

反叛十二星的四等人体系，反叛五王星的统治权威，反叛主神星神族的正统性。

其罪当诛！

当时在人群中瑟瑟发抖的他，听到这些，简直犹如晴天霹雳！

父亲，父亲怎么可能会反叛呢！

父亲是多么热爱水蓝星，热爱这颗通体98%被海水覆盖的蓝色星球。

即便在母亲生下幽幽，因为帝国氪金点不够换不到抗感染的特效药去世的那段时间，父亲看着膝下的三个孩子，也还苦中作乐地道：我还有三个孩子，古纪元之神保佑，孩子们的未来还有希望！这颗水蓝一族栖息繁衍无数代人的星球也是。

未等当时的夜凌生想明白威望极高的父亲为何会成为人人可诛的叛党骨干，五王星特使，已经不耐烦地做出了行刑的动作。

而一直沉默的父亲，在望了人群中的夜凌生一眼之后，突然绷直身体，铁骨铮铮地高声喊道：“我们水蓝星的男儿，不会永远屈膝在无耻神族败类的脚下，终有一天，你们五王星和残暴黑棺神族对我们十二奴隶星所做的种种，我们一定会悉数奉还！”

五王星特使抬手示意暂缓行刑，转过圆脸上鼹鼠般的绿豆眼，十足意外地瞧着夜天望。

起码有一分钟，整个广场寂静无声。

夜凌生多希望那个时候会有些许的转机。

他幼小的心灵深处在呐喊：假装仁慈也好，虚情假意收买人心也罢，请让父亲活下来吧！

但是，作为在场最高阶层代表的五王星特使，嘴角只是玩味地撇了撇。

这特使有意弹了弹胸前金光闪闪的身份勋章，然后站起身，轻蔑地环视着广场四周噤若寒蝉的东八区铁牌奴隶居民们。

接着指着五花大绑的夜天望等人，嗤之以鼻道：“就凭你们这些出生起就挂着铁牌苟延残喘的劣等铁种？也妄想有朝一日挑战神族权威？”

“来来来，想跟着这不知天告地厚的贼子反叛帝国的就继续站着，想活下来的，给我跪下，立刻！”

大气也不敢出的聚居区铁牌居民们左右看了看，眼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少数人眼中的一丝亮光，也在周围特种宪兵黑洞洞的枪口下黯淡了下去。

先是几个人膝盖一软跪了下去，接着是一片，接着是成片....

“哈哈哈...”

五王星特使狂妄的笑声响彻广场，每一声都使得不少在场的水蓝星铁牌居民怯意更甚。

“瞧瞧，在生与死的选择面前，你们水蓝星贱种的尊严信念，简直是个笑话！”

夜凌生永远忘不了，那个养尊处优大腹便便的五王星特使笑够后，一脸戏谑下达的命令——“水蓝星的贱民不是号称波涛一族海中骄子么？来啊，把这些叛党，全部处以水刑！”

“你们这些贱命铁种听好！在神意帝国，能称得上骄子的，只有金牌黑棺神族和我们五王星的银牌贵族，至于你们，自古纪元起，能活下来都是帝国神族恩赐，居然还敢反抗？简直是忘恩负义自寻死路！”

父亲在透明行刑水箱中，脸色慢慢发紫变黑，尽管如此，那双怒视五王星特使的眼睛，却一直死不瞑目地竭力圆睁着...

那个场景，夜凌生估计永远也无法忘掉。

当时个子不高，藏在人群内毫不起眼的他，一抹眼角溢出的滚烫泪水，打算不顾后果地向五王星特使落座的悬浮椅冲过去！

一双柔软纤细的手掌死命的拉住了他。

是与他年纪相仿的青梅竹马纪素莎。

“别做傻事！你明白的，现在不是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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